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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的人生不能没有诗意

我的心略大于宇宙

葡萄牙国宝级作家、诗人佩索阿

以异名“冈波斯”创作的诗卷

诗人陈黎、黄灿然、蓝蓝、王敖推荐

★★★

【内容简介】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二十世纪伟大的葡萄牙语诗人，他用一百余个异名创造出一个独特的文学世界。

在这些异名当中，“冈波斯”可能最接近佩索阿本人的真相：张扬恣肆的精神世界，只是他用诗歌和文字织就的一个梦；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出门时连旅行箱都永远收拾不好的平凡小职员。

本书主要收录“冈波斯”的短诗，也收录了著名的长诗《烟草店》《鸦片吸食者》等。这是“冈波斯”的第一个汉语译本，希望能为中文读者呈现出一个较为清晰的“冈波斯”形象，为领略佩索阿庞大的写作世界提供一个入口。本书另收录《回忆我的导师卡埃罗》《无政府主义银行家》。

【编辑推荐】

佩索阿单凭一己之力创造了一个丰饶繁复的平行文学世界体系。他是诗人中的宇宙学家，作家里的预言家，21世纪的读者更能读懂他。

【名人评价】

佩索阿的一切作品都是对失落的身份的追寻。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帕斯

佩索阿是惠特曼再生，不过，他是给“自我”“真我”以及“我的灵魂”重新命名的惠特曼，他为三者写下了美妙的诗作。

——著名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

我躺在甲板椅子上闭上眼睛 1

十四行三章（选二） 3

鸦片吸食者 5

码头到处是忙乱，预示即将来临的停泊 15

一次航行的途中 16

哦，当我们向海而行 17

但不仅仅是尸体 19

不早不晚……太完美了 20

是的，我知道这很自然 22

我想喜欢喜欢本身 25

是的，一切都对 26

哦，陌生城市咖啡馆里最初几分钟 27

生活是给没有意识的人的 28

重游里斯本（1923） 29

重游里斯本（1926） 32

如果你想…… 35

远处的灯塔 40

烟草店 41

写在一本旅行中途丢弃的书里 49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 50

旁批 51

冥府之神 54

推迟 55

我有时候沉思 57

几乎不情愿地（好像我们知道！）大人物从平民跃起 59

写在一本诗选最后一页的话 60

糟糕的夜里，每晚的实质 62

把着雪弗莱的方向盘去辛特拉 65

云 68

时报 70

英伦风的歌 71

讽喻诗 72

波尔图式内脏 74

也许我不比我的梦更真实…… 76

失眠 78

偶然性 82

哦，给我开启另一个现实！ 84

马里内蒂，学者 86

我的心是风帆鞭打的神秘…… 88

省略号 89

哦，让一件事未完成的新鲜感！ 91

不要担心我：我也有真理 92

哦，恐怖的寂静弥布卧室 93

稀释液 94

音乐…… 96

砰的一声 97

注意 98

夜晚，我走在郊外的街道上 100

有太多的神！ 103

卡里·纳辛 104

沙漠是伟大的，一切都是沙漠 106

遗忘之记忆穿过雾天而来 109

电车站 110

我厌倦了智力 111

生日 112

碳酸饮料 115

那位英国姑娘 117

台灯座 120

可怜的朋友，我对你无可同情 123

不！我只要自由 125

破布 127

我写的诗多到不敢相信 129

我得了寒热病 130

牛津郡 131

是的，是我，我自己，我变成的样子 132

哦，十四行…… 135

不要高声说话，生活在此 136

好吧，我不大对劲…… 137

延长这场沉默的对话毫无用处 138

我在午夜和午夜的寂静中醒来 140

关于塔维拉的记录 142

我想死在玫瑰中，因为童年时喜爱玫瑰 144

我的心，这受骗的海军上将 145

生活中欢乐的日子太少…… 146

哦，多么令人惊奇 148

现实 149

地图的辉煌，通往具体的想象的抽象之路 152

收拾行装，但没有目的地 153

辉煌的 154

原罪 155

他们给我戴了一顶帽子—— 157

里斯本和它的房子 158

多么幸福 160

这古老的苦闷 162

我下了火车 164

麻木地 166

星期天，我要以别人的名义去公园 168

我多久没写一首长诗了！ 169

午夜的宁静开始降临 171

在一个永不启程的前夜 173

这么多当代诗歌 175

象征？我厌倦了象征…… 177

古人召唤缪斯 179

当我不再考虑 181

我，我自己…… 183

我不知道是否星星统治了世界 185

虽然如此，虽然如此 187

一个死人平静的失去性格的脸 189

有时我有了好的想法 190

那时候没有电 191

我摘掉面具，照镜子…… 193

哦！变得漠然！ 194

返家 195

我什么都没想 196

诗，希望之歌 198

我知道：有人说了真话…… 201

我醉醺醺于世界上一切不公…… 202

今天我什么都缺，仿佛地板 204

不，不是疲倦…… 206

哦，洗衣妇的烙铁划过 208

我感觉晕眩 209

一根直线的诗 211

在那儿，我不知道在哪儿…… 213

我们在里斯本闹市区偶遇，他走向我 216

乡间度假 219

所有的情书都是 222

附 录

回忆我的导师卡埃罗 227

无政府主义银行家 246

费尔南多·佩索阿

Fernando Pessoa （1888—1935）

二十世纪伟大的葡萄牙语诗人。生前以商业翻译谋生，利用业余时间写作，至死默默无闻。四十七岁病逝时留下了两万五千多页未整理的手稿，包括诗歌、散文、文学批评、哲学论文、翻译等。佩索阿的作品世界由众多的“异名者”组成，除了使用本名外，他还以卡埃罗、冈波斯 、雷耶斯等署名创作。每个名字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生平经历，有着风格各异的作品。自其去世以后，研究者一直在搜集整理出版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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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变得幸福是多么幸福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

我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和别人把我塑造成的那个人之间的裂缝。

或半个裂缝，因为还有生活......

这就是我。没有了......

关灯，闭户，把走廊里的拖鞋声隔绝。

让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和我自已巨大的平静待在一起。

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

充分利用时间！

呵，让我什么都不要利用！

不管是时间还是存在，也不管是对时间或存在的记忆！

让我成为树叶被微风吹拂，

道路上不由自主、单独的灰尘，

大雨滂沱后偶然的横流，

后轮尚未碾过的前车的车辙，

一个男孩即将停转的陀螺

摇动的节奏好像地球，

抖的节奏好像灵魂，

滚落到命运的地板，好像神的堕落。

糟糕的夜里，每晚的实质

自然都是失眠，那是我所有夜晚的实质，

记得有一次昏睡，浑身难受却醒着，

想到生活里的所作所为，应做而未做的事，

我记得一阵痛苦

席卷我，如寒意或惊恐。

什么是生活中不可挽回的东西一一尸体！

也可能其他尸体是幻觉。

也可能死者活在另外的空间。

也可能我全部的过去存在于别处，

在空间或时间的幻觉里，

在对流逝的错觉里。

但向之所非，向之不成，甚至怯于梦想；

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向之不成当所该成，

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向之所非实应所是——

那，才是让上帝也无可奈何的死去，

那——我今天最好的部分——才是上帝也不能复活的……

如果在某个时间节点，

我转向了左而不是右；

如果在某个时刻

我说了是而非不，或说了不而非是；

如果，在某次谈话中

我能达到今天半梦半醒所说的那么完备——

如果一切都是如此，

我今天就是另一个人，也许宇宙

也会不知不觉变成另外一个。

但我没转向那不可挽回的失去，

我没有，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到了今天我才看清；

那时我没说不，或没说是，到今天才清楚我没说的是什么。

但所有我当时没说的句子涌上我的喉头，

清晰、坚定、自然，

对话结束于一个具备结论性的结论，

问题完全得到了解决……

但现在，那些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事，折磨着我。

我失败之处，根本没有希望，

也不可能在形而上学的系统中占有位置。

也可能，我把梦想带到另一个世界，

但我能把我忘记梦的东西带到另一个世界吗？

是的，未来的梦想，尸体就是那样。

我把它永远葬在心里，全部的时间，所有的宇宙，

在今晚睡不着的日子，寂静包围我

如同我没有参股的真理，

外面，无影无形的月光如我从未有过的希望。

我和太阳、星星断交，在地球上写下句号。我背着我所知之物的背包走得既深且远。我旅行，买了无用之物，发现了不确定我的心和过去一样，天空和大漠。

我失败于向之所是，向之所欲，向之所知。光不能唤起，暗不能窒息：我没有灵魂我是厌恶、白日梦、渴望，否则一无所是。我是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东西，

我走，只因为我的存在舒适而深刻

一口黏在世界之轮上的痰。

因为所有值得浪费精力去记的东西，都非真实，

所有值得浪费精力的真实，都不真值得浪费精力。

书籍介绍

★★★

疲惫的人生不能没有诗意

我的心略大于宇宙

葡萄牙国宝级作家、诗人佩索阿

以异名“冈波斯”创作的诗卷

诗人陈黎、黄灿然、蓝蓝、王敖推荐

★★★

【内容简介】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二十世纪伟大的葡萄牙语诗人，他用一百余个异名创造出一个独特的文学世界。

在这些异名当中，“冈波斯”可能最接近佩索阿本人的真相：张扬恣肆的精神世界，只是他用诗歌和文字织就的一个梦；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出门时连旅行箱都永远收拾不好的平凡小职员。

本书主要收录“冈波斯”的短诗，也收录了著名的长诗《烟草店》《鸦片吸食者》等。这是“冈波斯”的第一个汉语译本，希望能为中文读者呈现出一个较为清晰的“冈波斯”形象，为领略佩索阿庞大的写作世界提供一个入口。本书另收录《回忆我的导师卡埃罗》《无政府主义银行家》。

【编辑推荐】

佩索阿单凭一己之力创造了一个丰饶繁复的平行文学世界体系。他是诗人中的宇宙学家，作家里的预言家，21世纪的读者更能读懂他。

【名人评价】

佩索阿的一切作品都是对失落的身份的追寻。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帕斯

佩索阿是惠特曼再生，不过，他是给“自我”“真我”以及“我的灵魂”重新命名的惠特曼，他为三者写下了美妙的诗作。

——著名文学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

• 作者： 昼夜售蓝 发布时间：2019-04-09 13:45:08

  我的诗就是我的无能。

  那些我做不了的，我写；

  那些多彩的韵律缓解了我的怯懦。

• 作者： 王敖 发布时间：2019-02-18 10:01:40

  作为一位诗人，冈波斯既不属于他的故国葡萄牙，也不属于他熟悉的英帝国，而是属于壮观而暴烈的蓝色大西洋。他的诗里注入了惠特曼的兴奋剂，并拥有未来派的加速度，既表现出在虚无中航行时的痉挛与眩晕，又涌动着堪与聂鲁达和克兰相比的抒情瞬间。借助杨铁军的翻译，他期待着我们在他的强劲感觉中再次醒来。

• 作者： abitobssesed 发布时间：2019-03-27 13:17:58

  现在关于佩索阿的译介是一年一本的节奏啊，重复居多，无需赘言。想起当年因为韩少功而初遇《惶然录》，简直是“城市之光”，灰暗的雾中，人群一派沉沦之象，感性迷失，好像只有佩索阿开口了，以缄口的姿态。他仿佛是一种生活方式。

• 作者： 孙智正 发布时间：2019-05-23 14:39:24

  不太喜欢译者的用词习惯

• 作者： 宝木笑 发布时间：2019-05-19 21:35:25

  喜欢佩索阿，当然首先是因为他的诗，他虽然一生单身，但浪漫是一个诗人骨子里的东西，所以在旁人看来孤僻而不解风情的他，也有着“能梦见你是我的过人之处”这样紫色的柔情。喜欢佩索阿，除了诗，更因为他的人生。他和卡夫卡太像了，都是生前默默无闻，死后那些遗稿却让世界震惊。而佩索阿有着诗人特有的不可思议，一生待在贸易公司靠翻译合同之类的工作养活自己的他，创造了一百余个“异名”。这是一种比笔名更加决绝的方式，每个“异名”都被他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地编写出职业、性格、简历……我们可以认为那就是佩索阿的一百多个人格，也是他偷偷多活出来的一百多次人生。而这位诗人在现实中一直是那个一生默默无闻的小职员，就像每天挤着公交地铁上下班，在格子间里做着忙碌而枯燥工作的你我……

• 后来人们翻译出了多少间烟草店

  作者：诗 发布时间：2019-09-04 02:43:14

  之前看英文的the tobacco shop，很震撼，但这次到手这本的《烟草店》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又找了下英译版来对比。同时也搜集了网上的几个不同中译，只选我觉得比较有问题的一个小段落来比较一下。完全不懂葡语，所有讨论在默认英语译文准确无误且诗意流畅的前提下进行。

  英文版：

  Today I'm defeated, as if I'd learned the truth.

  Today I'm lucid, as if I were about to die

  And had no greater kinship with things

  Than to say farewell

  , this building and this side of the street becoming

  A row of train cars, with the whistle for departure

  Blowing in my head

  And my nerves jolting and bones creaking as we pull out.

  （Portuguese; trans. Richard Zenith

  今天，我，被击败，仿佛我曾经认识真理。

  今天，我，变得澄澈，好像我曾经打算去死

  我和事物再也没有干系

  除了一份告别辞，

  这间屋，街道的这一侧变成了

  长长的一列火车车厢，一声分别的汽笛拉响

  使我大脑的深处

  震惊不已，当列车开动，我的神经和骨骸被震碎。

  （扬子 译

  今天我被打败了，仿佛我洞悉了真理。

  今天我头脑清醒，仿佛我准备死去，

  不再钟情于万物，

  只留下一声道别，

  这栋房子与这一侧的街道

  将变成一长列火车，汽笛长鸣，

  它从我头脑里启程，

  一路上，我神经震荡，骨架咣当咣当作响。

  （姚风 译

  今天我被打败了，就像刚获知了真理。

  今天我是清醒的，就像我即将死去

  除了道别，不再与事物有亲缘的

  关联

  ，这座建筑和这条街道的这一边成了

  一排火车的车厢，出发的汽笛

  在我的脑子里吹响

  我们开出去时，我的神经震动着，我的骨头咯吱响。

  （杨铁军 译

  想说的是字体加粗部分，至少我产生了和上文三种翻译不太一样的理解，已经不是觉得翻译的好或不好的问题了，关乎题解。默认英译版没有错误的前提下，先看第一句，被打败和真理的那句：

  Today I'm defeated, as if I'd learned the truth.

  →今天，我，被击败，仿佛我曾经认识真理。

  →今天我被打败了，仿佛我洞悉了真理。

  →今天我被打败了，就像刚获知了真理。

  词句都没什么错误，但这句的意思却让人觉得有点迷惑，认识了真理怎么反而会被击败？不过英语也是同样的意思，很简单的表达，但效果不尽相同。Defeated是被动时态，没有直接说我输了，我失败了，而是我被挫败，其中隐含着一个他者，由于那个他者的存在，被挫败者意识到且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失败的。在什么前提下承认自己的失败？诗人在诗中常常既是国王又是俘虏，很多时候这种普遍的受制于世界的挫败感的确没必要解释，读诗的人自然明白是谁折断诗人的翅膀。但这里很快诗人就给出了解释，为什么必须认输了？因为，“就像我真的学会了真理似的”。学会真理，却并没产生什么成就感，反而感到挫败，为何？也许是因为

  面对真理无人不败，不战自败，真理面前人永远是一无所知的

  。这与佩索阿对世界和人关系的一管认识是统一的。

  那么defeated的用法在这里就很有意思了。因为在英语中，它还有个引申含义是“被搞糊涂了”，困惑，不解，懵逼之意。不知道葡语原文如何，不排除英译利用这个引申含义，一语双关：

  任何想要掌握真理的人最终只会更加茫然——“今日的我如同每个妄图掌握真理的人一样困惑。”

  后面其实是一整句：

  Today I'm lucid, as if I were about to die and had no greater kinship with things than to say farewell。

  其他几个人的翻译不粘了，每个译者都做了一些改动，可能是考虑意蕴，或者是加上了自己的理解，而且这段前后黏连很厉害，本来就不太好翻。先看意思，我的理解是，结合上文语境分两个部分理解：1虽然我被真理所征服，但我神志清醒，就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样；2为什么明知要死了居然还很镇定清醒？因为我意识到，彻底告别人间能在最大程度上使我和其他事物之间紧密相连，这是我活着的时候力不能及的。也就是说，

  死亡使我成了世界上的things的一部分，我是个死物，我不再是一个being，我的自我终结了

  。我再也不必像那些活着的、拥有自我和意志的人那样，妄图去捕获真理，最终一无所得。

  那些执着于捕捉真理和征服世界的人，一再被证明是不堪一击的，一再陷入困惑，他们的自我与世界隔绝，那样的状态下无法正确地理解这个世界

  。而我想要避免这种命运，只有

  向真理臣服，不执著于“此在”，让世界把我当做更加普遍的存在来拥有，我才能置身其中，消弭隔阂，最终成为世界

  。这个价值观也与佩索阿一贯的宇宙观相契合，没毛病。

  整理一下：

  虽然我一再受挫于对真理的追问，但今天的我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彻底告别尘世才能让我与世间万物融合，因而我随时准备直面死亡。

  再整理成诗句：

  今天，我受困于真理，正如每个试图掌握真理的人那样

  今天，我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与万物的诀别

  将使我真正成为这个世界……

  启程哨催促着：不必择日而亡

  楼宇和街道化作排排车厢

  载着我颠簸的神经脱轨而去

  伴着骨骼间嘎吱的异响

  我不是个合适的翻译者，会过度解读和再创作。但确实觉得这两句话的理解可以更加多样和深刻一些。本来想都试着再解读一下的，太长了实在不耐烦。最后贴出英文版，不知道要不要版权也不知道联系方式，不管了。纯文学讨论，要是有人版权我的话那就……有本事来抓我呀~~~

  The Tobacco Shop

  I'm nothing.

  I'll always be nothing.

  I can't want to be something.

  But I have in me all the dreams of the world.

  Windows of my room,

  The room of one of the world's millions nobody knows

  (And if they knew me, what would they know?),

  You open onto the mystery of a street continually crossed by people,

  A street inaccessible to any and every thought,

  Real, impossibly real, certain, unknowingly certain,

  With the mystery of things beneath the stones and beings,

  With death making the walls damp and the hair of men white,

  With Destiny driving the wagon of everything down the road of nothing.

  Today I'm defeated, as if I'd learned the truth.

  Today I'm lucid, as if I were about to die

  And had no greater kinship with things

  Than to say farewell, this building and this side of the street becoming

  A row of train cars, with the whistle for departure

  Blowing in my head

  And my nerves jolting and bones creaking as we pull out.

  Today I'm bewildered, like a man who wondered and discovered and forgot.

  Today I'm torn between the loyalty I owe

  To the outward reality of the Tobacco Shop across the street

  And to the inward reality of my feeling that everything's a dream.

  I failed in everything.

  Since I had no ambition, perhaps I failed in nothing.

  I left the education I was given,

  Climbing down from the window at the back of the house.

  I went to the country with big plans.

  But all I found was grass and trees,

  And when there were people they were just like the others.

  I step back from the window and sit in a chair. What should I think about?

  How should I know what I'll be, I who don't know what I am?

  Be what I think? But I think of being so many things!

  And there are so many who think of being the same thing that we can't all be it!

  Genius? At this moment

  A hundred thousand brains are dreaming they're geniuses like me,

  And it may be that history won't remember even one,

  All of their imagined conquests amounting to so much dung.

  No, I don't believe in me.

  Insane asylums are full of lunatics with certainties!

  Am I, who have no certainties, more right or less right?

  No, not even me . . .

  In how many garrets and non-garrets of the world

  Are self-convinced geniuses at this moment dreaming?

  How many lofty and noble and lucid aspirations

  –Yes, truly lofty and noble and lucid

  And perhaps even attainable–

  Will never see the light of day or find a sympathetic ear?

  The world is for those born to conquer it,

  Not for those who dream they can conquer it, even if they're right.

  I've done more in dreams than Napoleon.

  I've held more humanities against my hypothetical breast than Christ.

  I've secretly invented philosophies such as Kant never wrote.

  But I am, and perhaps will always be, the man in the garret,

  Even though I don't live in one.

  I'll always be the one who wasn't born for that;

  I'll always be merely the one who had qualities;

  I'll always be the one who waited for a door to open in a wall without doors

  And sang the song of the Infinite in a chicken coop

  And heard the voice of God in a covered well.

  Believe in me? No, not in anything.

  Let Nature pour over my seething head

  Its sun, its rain, and the wind that finds my hair,

  And let the rest come if it will or must, or let it not come.

  Cardiac slaves of the stars,

  We conquered the whole world before getting out of bed,

  But we woke up and it's hazy,

  We got up and it's alien,

  We went outside and it's the entire earth

  Plus the solar system and the Milky Way and the Indefinite.

  (Eat your chocolates, little girl,

  Eat your chocolates!

  Believe me, there's no metaphysics on earth like chocolates,

  And all religions put together teach no more than the candy shop.

  Eat, dirty little girl, eat!

  If only I could eat chocolates with the same truth as you!

  But I think and, removing the silver paper that's tinfoil,

  I throw it on the ground, as I've thrown out life.)

  But at least, from my bitterness over what I'll never be,

  There remains the hasty writing of these verses,

  A broken gateway to the Impossible.

  But at least I confer on myself a contempt without tears,

  Noble at least in the sweeping gesture by which I fling

  The dirty laundry that's me–with no list–into the stream of things,

  And I stay at home, shirtless.

  (O my consoler, who doesn't exist and therefore consoles,

  Be you a Greek goddess, conceived as a living statue,

  Or a patrician woman of Rome, impossibly noble and dire,

  Or a princess of the troubadours, all charm and grace,

  Or an eighteenth-century marchioness, decollete and aloof,

  Or a famous courtesan from our parent's generation,

  Or something modern, I can't quite imagine what–

  Whatever all of this is, whatever you are, if you can inspire, then inspire me!

  My heart is a poured-out bucket.

  In the same way invokers of spirits invoke spirits, I invoke

  My own self and find nothing.

  I go to the window and see the street with absolute clarity.

  I see the shops, I see the sidewalks, I see the passing cars,

  I see the clothed living beings who pass each other.

  I see the dogs that also exist,

  And all of this weighs on me like a sentence of exile,

  And all of this is foreign, like everything else.)

  I've lived, studied, loved, and even believed,

  And today there's not a beggar I don't envy just because he isn't me.

  I look at the tatters and sores and falsehood of each one,

  And I think: perhaps you never lived or studied or loved or believed

  (For it's possible to do all of this without having done any of it);

  Perhaps you've merely existed, as when a lizard has its tail cut off

  And the tail keeps on twitching, without the lizard.

  I made of myself what I was no good at making,

  And what I could have made of myself I didn't.

  I put on the wrong costume

  And was immediately taken for someone I wasn't, and I said nothing and was lost.

  When I went to take off the mask,

  It was stuck to my face.

  When I got it off and saw myself in the mirror,

  I had already grown old.

  I was drunk and no longer knew how to wear the costume hat I hadn't taken off.

  I threw out the mask and slept in the closet

  Like a dog tolerated by the management

  Because it's harmless,

  And I'll write down this story to prove I'm sublime.

  Musical essence of my useless verses,

  If only I could look at you as something I had made

  Instead of always looking at the Tobacco Shop across the street,

  Trampling on my consciousness of existing,

  Like a rug a drunkard stumbles on

  Or a doormat stolen by gypsies and it's not worth a thing.

  But the Tobacco Shop Owner has come to the door and is standing there.

  I look at him with the discomfort of a half-twisted neck

  Compounded by the discomfort of a half-grasping soul.

  He will die and I will die.

  He'll leave his signboard, I'll leave my poems.

  His sign will also eventually die, and so will my poems.

  Eventually the street where the sign was will die,

  And so will the language in which my poems were written.

  Then the whirling planet where all of this happened will die.

  On other planets of other solar systems something like people

  Will continue to make things like poems and to live under things like signs,

  Always one thing facing the other,

  Always one thing as useless as the other,

  Always the impossible as stupid as reality,

  Always the inner mystery as true as the mystery sleeping on the surface.

  Always this thing or always that, or neither one thing nor the other.

  But a man has entered the Tobacco Shop (to buy tobacco?),

  And plausible reality suddenly hits me.

  I half rise from my chair–energetic, convinced, human–

  And will try to write these verses in which I say the opposite.

  I light up a cigarette as I think about writing them,

  And in that cigarette I savor a freedom from all thought.

  My eyes follow the smoke as if it were my own trail

  And I enjoy, for a sensitive and fitting moment,

  A liberation from all speculation

  And an awareness that metaphysics is a consequence of not feeling very well.

  Then I lean back in the chair

  And keep smoking.

  As long as Destiny permits, I'll keep smoking.

  (If I married my washwoman's daughter

  Perhaps I would be happy.)

  I get up from the chair. I go to the window.

  The man has come out of the Tobacco Shop (putting change into his pocket?).

  Ah, I know him: it's unmetaphysical Esteves.

  (The Tobacco Shop Owner has come to the door.)

  As if by divine instinct, Esteves turns around and sees me.

  He waves hello, I shout back "Hello, Esteves!" and the universe

  Falls back into place without ideals or hopes, and the Owner of the Tobacco Shop

  smiles.

  Fernando Pessoa,Portuguese, trans. Richard Zenith,Fernando Pessoa and Co.,Grove/Atlantic,1998.

  ©️Fernando Pessoa & Richard Zenith

• 读他的诗，让我们像斯芬克斯一样，直到我们忘记自己是谁

  作者：ly的读享生活 发布时间：2019-07-01 09:14:20

  我打量自己却什么都没发现。

  我对于感觉是如此的着迷，

  如果从自己接受的感受之中

  分散注意，就等于失去了自己。

  我呼吸的空气，饮的这酒

  属于我赖以存在的方式本身：

  我从来没弄清如何才能反抗

  我制造的这些倒霉的感受。

  我也从来没有完全搞清楚

  我是否真能感我所感，我是否

  如我所见的，一模一样的我？

  我感到的我是那个真我吗？

  即使对感觉，我也是一个无神论者。

  甚至不知那感觉着的人是不是我。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

  我开始明白我自己。我不存在。

  我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和别人把我塑造成的那个人之间

  的裂缝。

  或半个裂缝，因为还有生活……

  这就是我。没有了……

  关灯，闭户，把走廊里的拖鞋声隔绝。

  让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和我自己巨大的平静待在一起。

  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

  ——

  佩索阿 · 十四行诗选

  编按：在这个“冒牌的宇宙”里，葡萄牙诗人、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一直渴望巨大的平静。这句诗仿佛是一句谶语，印证着诗人孤独而平静的一生。他生前经历简单，默默无闻，死后才声名大振，被一些评论家认为是“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杰出的经典作家”“最为动人的最能深化人们心灵的写作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佩索阿是属于那种把不能实现的生活变成了伟大的梦想的书写者，或者说创造者，他让我们懂得“生活充满着悖论，如同玫瑰美丽但却充满荆棘”，让我们看到一颗真诚、博大而又敏感、疲惫并且矛盾丛生的心灵，正是这颗心灵，带领我们穿过日常生活的平庸和乏味，拥抱渴望已久的通透与澄澈。

  冈波斯：佩索阿的狂野面具

  “永远当一个会计就是我的命运，”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1935）感叹，“而诗歌和文学纯粹是在我头上停落一时的蝴蝶，仅仅是用它们的非凡美丽来衬托我自己的荒谬可笑”。

  现实生活无聊沉闷，佩索阿并不甘心于这样的命运。在葡语里，“佩索阿”的意思，既是“个人”也是“面具”。也许受到名字的启发，“让我们像斯芬克斯一样，直到我们忘记自己是谁，尽管这样做不真实”。佩索阿在写作时用了很多异名，为每个异名者编造独特身世、独立人格和写作风格。人数多达七十余位，各居其位，相互结交，书信往来，畅谈欢笑。

  

  除了佩索阿自己之外，这个特别的“朋友圈”有三位明星：浪漫主义天才诗人卡埃罗，未来派诗人冈波斯和新古典主义者雷伊斯。在众多的面具诗人里，冈波斯的情感最狂野表达最直接，《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就是冈波斯的代表诗选。另外，这部诗选附录了以冈波斯署名的随笔《回忆我的导师卡埃罗》以及以佩索阿署名的短篇小说《无政府主义银行家》。在佩索阿的设计里，卡埃罗是太阳一样的存在，其他人都围绕在他周围，可惜卡埃罗像许多浪漫主义天才诗人那样在26岁时就英年早逝了，冈波斯热爱卡埃罗，他哀悼他，情真意切，“在灵魂中清晰地看到他”，佩索阿是拙笨的，而冈波斯勇于展现内心的感受。

  翻开《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在里斯本某座灰褐色的办公大楼里，某个卑微的无名小职员利用他余暇的些许时间，埋头字纸，写下救赎自我的诗句。

  “我在甲板椅子上闭上眼睛，/命运如一座悬崖，矗立于我的灵魂。”冈波斯早年求学苏格兰，后来成为造船工程师，大部分时间环游世界，走南闯北，漂泊不定，这是孤寂沉闷的会计师佩索阿不可能拥有却渴慕的生活，“我的全部渴望它，/就像渴望别的”。

  冈波斯代替佩索阿去往远方，去尝试，去冒险。佩索阿是封闭的，而冈波斯是敞开的，毫不掩饰的，激情澎湃的。冈波斯吸食瘾品，沉溺感官的享乐，“寻求东方往东的东”。他放纵不羁，热烈奔放，他替他呼喊“

  见鬼吧生活，连同对它必需的忍受！

  ”

  

  在文学批评经典《西方正典》里，哈罗德·布罗姆盛赞冈波斯创作的《颂歌》和长达三十页的《海之咏》，诗人以狂飙激越的风格致敬惠特曼。尽管这部诗选皆为短章，没有收录两首名作，那些船舶、码头、浪涛、海员生活的歌咏，洋溢着的海洋的气息里有着《草叶集》的影像。另外的诗篇，街道、路灯、咖啡馆，特别是这首《我们在里斯本闹市区偶遇，他走向我》，仿佛本雅明的都市思考，也仿佛波德莱尔在巴黎街头与老妇邂逅的场景。

  佩索阿有些像卡夫卡，性格孤僻，寡言内向，遭遇也相似，孤独终老，大部分作品都是后来发现的遗稿，逝世后才获得了肯定和赞美，余波袅袅。有人说，在佩索阿的世界里，每一个面具后面，只有更多的面具，除了文本，还是文本！正如诗人自己所说：“我将灵魂分割成许多碎片/和许多人物。”每一块碎片都能折射分裂的自我，互相补充互相对抗，互相拆解互相交融，最后的组合略大于宇宙。有人说佩索阿是一个创造了奇迹的诗人，早在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流行之前，佩索阿已经以他特立独行的方式宣示了“作者已死”，他拒绝把作者束缚在固定的模式里，写作获得了客观性，意义得以流动变化，不同视角都能产生新的诠释，他穿透了那最困惑的问题——什么是我。

  比起文学理论的理性分析，我更愿意把佩索阿视作一个普通人，像我们一样每天谋生亦谋爱，因此虚构一个世界，创造一些对话者，一点点怯弱，一点点勇气。“是的，是我，我自己，我变成的样子，/某种自身的附属品，给自己准备的备用零件，/我真实情感的不规则外包装——/我是我，在我之中，我是自己。”冈波斯，或者说佩索阿，早就写下了答案。

  文学报 读他的诗，让我们像斯芬克斯一样，直到我们忘记自己是谁

• 《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作为梦游诗人的冈波斯

  作者：吴情 发布时间：2019-06-26 21:25:21

  在葡萄牙现代诗人中，费尔南多·佩索阿是难以归类的一个，因为其作品之丰富程度使我们很难给他贴上有可能合适的标签，比如存在主义诗人、未来派诗人，还因为他使用的是极为复杂的“异名”写作，他笔下的诗歌，假托的作者有《惶然录》中的贝尔纳多·索阿雷斯，还有《守羊人》中的阿尔伯特·卡埃罗，以及《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中的阿尔瓦罗·德·冈波斯。那么，（我们可以询问？）谁才是真正的佩索阿呢？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异名人物既是佩索阿，又不是他；是他身上的一部分，是某个时期的他，是他思考着的自我，却又无法概括他的全部。闵雪飞认为，这种“复数书写”并不是佩索阿的创新，相反，在罗伯特·布朗宁、叶芝、安东尼奥·马查多那里都能够找到先声，不过，佩索阿即便不是集大成，也是臻于化境。她理解的异名是“作家自创的文学上的‘我之非我’，具有与本名佩索阿迥异的风格、语言和题材”，何况，佩索阿的异名远远不止三个。

  熟悉存在主义哲学的读者，可能对《想象一朵未来的玫瑰》中的诗歌情有独钟，因为佩索阿极其精到地运用了矛盾修辞法将存在的困境和抑或，乃至犹疑和痛苦表现得可谓淋漓尽致。人生的磨难，始于海德格尔所谓的“被抛入”，以及无忧无虑的童年的结束，而用冈波斯的语言即，“（我）忽然变成我曾是的那个孩子，/在乡下的房子里玩耍，最基础的代数也不懂，更别说情感的X和Y……/哦，我全部的我/渴望生活中那个并不重要的一刻”（《我躺在甲板椅子上闭上眼睛》），或“童年时我每周都会被星期天的马戏逗笑，/而今天我只能被我童年时星期天的马戏逗笑……”（《推迟》）。

  随着个体的不断成长，知识的慢慢输入，以及选择的逐渐增多，换言之，即社会化的进行，个体同时经历敞开（对他人、对社会、对宇宙）和封闭（与自我、与本真的疏远）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觉得，“我有一种把手塞进嘴里咬紧的/冲动，一直到痛到发抖不能再忍。/这应该算是一种独特的行为吧，/可取悦别人，那些所谓的正常人”（《鸦片吸食者》），但是，我是谁呢？“我感到的我是那个真我吗？/即使对感觉，我也是一个无神论者。/甚至不知那感觉着的人是不是我”（《十四行三章·其一》）。以至于有时候不得不认为，“生活的意义，多么广大的疯人院！”（《几乎不情愿地（好像我们知道！）大人物从平民跃起》）。

  正如现象学家莫里斯·梅洛-庞蒂认为的那样，存在于世用的是活的（lived）身体，而身体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欲望，它偶尔得以暂时满足，更多时候则给人以困惑、失落，乃至抑郁的情绪。这样的时刻相比不少人能感同身受：“我想拥有大量金钱和各种信仰，/成为我见过的各种无聊的人物。/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我不过/一个在海上漂泊的船舶的主顾”（《鸦片吸食者》），这里的鸦片，显然是欲望的一种暗喻。欲望是一种自我生成、自我维持的机制，原本服从于主体，可是最后构成了对主体的控制，缺乏反省精神的人很难避开欲望的折磨。

  那么，怎样的人生态度才是值得的，或可取的？尽管诗人一般不提供答案，但冈波斯的沉思还是在无意间带来了不少启发：首先是认识到人生的梦幻本质，生命中并没有确定无疑的、有着严格界限的事物；其次，恐怕得同学会和身体及其欲望和平相处，避免“我来到这里，却谁也不等，只观察所有的别人的等待，成为等待着的所有的别人，成为所有别人的焦灼的等待”（《码头到处是忙乱，预示即将来临的停泊》）；再则，懂得与自己相处，“让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和我自己巨大的平等待在一起。/这是一个冒牌的宇宙”（《我开始明白我自己》）。

• 我们被上帝剥削

  作者：灵素 发布时间：2019-05-29 12:50:52

  柏拉图在《理想国》第十卷中开篇谈到“我们在建立这个国家中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特别是（我认为）关于诗歌的做法。”他的做法指的是“把诗逐出我们的国家”。他只允许歌颂神明的赞美好人的颂诗进入城邦，而绝不可以放进甜蜜的抒情诗和史诗。

  本质上讲，柏拉图主张“拒绝任何模仿”。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床，一是床的理念，即本质的床，它是神造的、唯一的，二是木匠造的床，三是画家所画的床。而画家应该被称为那两种人所造东西的模仿者，他是对影像的模仿。从这个角度看，诗歌不是对理念的模仿，而是对理念的影像的模仿，它和真实相差甚远。因此，应当被逐出国土。

  顺着想下去，诗歌与哲学是矛盾的概念吗？

  假若诗歌是对影像的模仿，而非是对理性的呈现，作为无法思考的系统它本身就是与哲学相对的存在。

  但是法国哲学家阿兰·巴丢曾在《非美学手册》介绍了一位诗人，或者毋宁说一位超级哲学家费尔南多·佩索阿。阿兰·巴丢说：“1935年去世的费尔南多·佩索阿直到50年后才在法国渐渐为人所知。我也是那些可耻的迟到者中的一个。我称其为耻辱是因为佩索阿是本世纪最具决定意义的诗人之一，如果我们把他看成一种哲学上的可能性的话就尤为如此了”。他将“成为佩索阿所代表的人”称为一种“哲学任务”。

  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1935)是葡萄牙国宝级作家和诗人，他被评论家认为是“构筑整个西方文学的二十六位重要作家之一”和“二十世纪文学的先驱者”。他生前默默无闻，只是一个小职员，逝世后，他遗留下来的两万五千多份手稿经整理并陆续出版后，迅速轰动整个二十世纪文坛。

  1888年佩索阿出生在葡萄牙里斯本，后来跟随改嫁的母亲到南非德班生活。他在南非度过了从小学到大学的时光，在大学期间凭借卓越的文采，获得了维多利亚女王奖。1905年后，他回到了里斯本生活，并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佩索阿的一生毫不惊艳，除了他的诗歌，更重要的是那背后的哲学思想。

  他用一生证明，这个世界上除了穷人和富人的分类，或许更应该分为诗人和非诗人，哲学家与庸常者。

  从古典文化到后现代发展的过程中，符号与现实是逐渐分离的过程，因此它本质上是“反模拟”的过程。符号的建造不再依据于现实，而是依据于超现实的人工符号，甚至现实比虚构更陌生。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为何一个诗人能够与哲学共生，就不再是问题了。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一个奇异的人，他在写作的过程中，创作了七十多个“异名”，也有一百多个异名一说。这个“异名”并非我们所理解的虚构的小说人物，更不是笔名。因为笔名所传达的还是作者本人的思想，但是异名却恰恰相反。他是佩索阿想象出来的一种极力摆脱自我色彩的“人工符号”，他是他者，而非自我。

  这些异名每个都有自己的生平传记、思想哲学、人物性格和文学追求，在创作不同的作品时，署名的异名也是不同的。这些异名中有男性也有女性，这些异名之间有的甚至互相认识，会和佩索阿一起出现，它们构成了一种可能的思维空间图景。

  我们需要不同的灵魂，不同的观察和思考世界的方式。这些异名更加类似于一个工具，这些工具的总和，代表他认识自己的极限。

  在《不安之书》中，佩索阿曾说：“我一寸一寸地征服了与生俱来的精神领域。我一点一点开垦着将我困住的沼泽。我无穷无尽地裂变自己，但我不得不用镊子把我从自我中夹出来。”他创造的最为经典的三个异名是阿尔伯特·卡埃罗、里查多·雷耶斯和阿尔瓦罗·德·冈波斯，还有一个半异名即写下了《不安之书》的贝尔纳多·索阿雷斯。

  他视这种异名所缔造的语言游戏为传达思想的媒介。

  阿尔伯特·卡埃罗是一个反形而上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感官主义者。

  我相信世界就像相信一朵雏菊，

  因为我看到了它。但我不去思考它，

  因为思考是不理解……

  创造世界不是为了让我们思考它，

  （思考是眼睛害了病）

  而是让我们注视它，然后认同。

  我没有哲学：我有的是感觉……

  如果我谈论自然，不是因为我知道它是什么，

  而是因为我爱它，我因此而爱它，

  因为爱的人从来不知道爱上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爱，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

  在卡埃罗的眼中，自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局部。自我作为主体，逐渐失去对对象的控制、驾驭的力量，因而只有部分的感知带来存在的真实感。

  里查多·雷耶斯是一个古典主义者，他的笔下出现最多的是希腊众神，但他没有信仰，他信仰的是命运本身。

  众神给予人类唯一的自由——

  是人的自由意志服从神的至高无上。

  我们就这样遵从，

  因为只有在自由的幻想里

  才存在自由。

  服从命运，这是神的职责，

  保持冷静，坚守古老的信念，

  他们的生活神圣而自由。

  模仿众神

  在这些异名当中，“冈波斯”可能最接近佩索阿本人的真相，他更像是一个旅行者，或者一个流浪汉，他是一个典型的虚无主义者。

  生活中的冈波斯是一个造船工程师，他多数的时间在航船上或办公室中度过。这个从佩索阿的心灵中剥离出来的旅行者角色，或许也是最接近我们每个人自己的异名者。

  他的一生一直在延宕，一直在推迟。

  今天我想做好准备，

  我想做好准备在明天想一想明天的明天......

  那才是决定性的一天。

  我已经计划好了;不，今天我不会计划任何东西......

  明天是做计划的一天。

  明天我将为了征服世界而坐到桌边;

  但我将只在后天征服世界......

  ——《推迟》

  “我将只在后天征服世界”，因为这个世界缺乏意义。现代性的危机根源上是生存意义的危机，正如马克思所言“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大部分的人只能够选择不去做什么这种低成本的自由对抗虚无。我们总是无法有一种积极的动力去处理生活，在自我与生活之间隔着的不是玻璃，而是某种结界，生活的尽头不是线性的意义上的末日审判，而是一片虚空。在这个意义上做一个精神的异教徒反而是一种对虚无的回应，我的行动永远只在后天……

  作为信仰虚无主义的冈波斯。在《重游里斯本（1926）》一诗中他写道：

  我醒在那个我沉睡的同样的生活里。

  甚至梦到的军队也是被打败的。

  甚至梦见的梦也感觉是虚假的。

  甚至渴望过一过的生活也让我厌倦——甚至那生活……

  ……

  又一次，我看到你，

  但是，哦，我看不到自己！

  那面每次都照出相同之我的魔镜碎了，

  在每片宿命的碎镜中，我只看到一小片我一小片你，一小片我……

  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时间只是围绕与它无关的事物而存在的一个框架。梦是破碎的，在这里宇宙可以被随意拆除和重组，但此刻它也是破碎的。梦之所以为梦的一切价值都消失了。而那部分的我，意味着我们无法了解自身是谁，我们的文字、语言、思想仅仅是对自我的一种蹩脚的注解。

  矛盾的是，佩索阿既是一个绝对的虚无主义者，又是一个激进的理想主义者。

  我什么都不是。

  我将永远什么都不是。

  我不能指望成为什么。

  但我在我内部有这世界的全部梦想。

  ——《烟草店》

  《烟草店》中的这个虚无主义者，是晚年的冈波斯。曾经追求浪漫主义的冈波斯，经历生命的起伏之后，走向虚无主义。尽管他声称自己什么都不是，存在是虚无，但是在内在的心灵中，他还是希望承载有关这个世界的全部梦想。

  先知和圣徒行走于虚无的世界，他们被上帝剥削。

  佩索阿应该是那种看透这个世界，却依然热爱的人吧。

• 我不会写诗，但佩索阿的诗诞生于每一个伟大且平常的夜晚

  作者：玻璃灯和绿镜子 发布时间：2022-03-08 01:05:59

• 豆瓣说我字数太多，就自动转为书评了

  作者：酒糯鸡 发布时间：2024-02-12 17:04:33

  读佩索阿就像和老朋友见面，一起清醒冷静的发疯。

  我们都会被一些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事折磨；我们也都是紧张的机器，整日忙于无所事事。他从不会像别人一样，批评我思考过度，因为他也爱把灵魂翻个底朝天甚至更胜一筹。我会和他抱头痛骂生活，他会和我讲无用和虚无，讲真实的、间歇性出现的生活的困乏；预料中那没有尽头的疲倦；随即又一起释然、精力充沛、想通了、充满人性。

  他喜欢喝酒，我喜欢喝茶、黑咖啡、羽衣甘蓝粉，总之就是一些能让我腹中空空但心中满满的东西。

  我们谈论消极和放弃，我们会把事情拖到明天甚至后天，我们永远都在收拾准备但永远都收拾准备不好，我们张口闭口不是灵魂就是生活不是乏味就是痛苦，我们都头疼，我们会为所有人性的东西感动，我们一人分得一个宇宙。

  我读他的诗，就像没精打采的我找到没精打采的他。

  我再也不用踽踽独行了。